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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章冷宫

迷迷糊糊之中,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涂抹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
一阵酥酥麻麻的阵痛。

手指微微动了一下,景宁朦胧的耳畔,传来了一个苍老持重的声音。

“宁嫔主要是过度劳累愁忧,气闭塞而不行,再加上气血虚弱才体力不支昏倒。臣已经开了一副安神静心的方子,只要按时服用会有好转……”

意识模糊,她听得不真切,可还是辨认得出,那是太医院的院判胡德清。他是从五品的内廷供奉,向来只随侍君主,如今要为一介区区的嫔诊症,倒是有些委屈了他。

可,听着听着,她还是忍不住失笑。

晕倒,不过是因为她早起,又没有用膳,腹内空空地两地奔波,才导致了体力不支。其实说穿了,她就是饿昏的,可这院判老头居然说出了个“愁忧,气闭塞”之类文绉绉的诊断,听上去很玄,大抵就是在说她抑郁愁苦、体弱染病罢了。

想来,后宫妃嫔个个养尊处优,即便不是疑难杂症,诊治的太医也要如履薄冰,谨小慎微,否则稍有差池,主子们便会责怪太医失职无能。可她们平日里吃的是炊金馔玉,喝的是琼浆醴酪,能有什么大病?不过是相思成疾,期盼圣宠罢了。这个胡德清说她愁忧,该是按了妃嫔们固有的心思。

但他恐怕不知道,她本就是宫婢出身,身体自不比那些高贵的妃嫔,娇贵柔弱,风一吹就倒。她经由内务府悉心调教过,这点儿小伤,不过是以往的九牛一毛。

“至于宁嫔脸上的伤,一日三次地换药,调养得当的话,一月之后,应该是不会留下疤痕的……”胡德清的声音兀自低沉,床边坐着的人却摆了摆手,示意他先行退下。

拿过绞了温水的绢巾,他轻轻擦拭着她那血肉模糊的手背,微凉的手指,沾了少许冰凉细腻的药膏,轻轻涂抹,轻柔和缓的样子,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。

“药可好了?”磁性干净的声音缓缓响起。

回话的是秋静,正站在床边,低眉垂目,恭敬卑微。“回禀皇上,胡院判嘱咐,宁主子的药需小火慢熬,大概还有半个时辰。”

一直以来,她都没有想过秋静和冬漠原来的身份。

一个是沉稳内敛,一个是张扬冷艳,性子迥异,却同样有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。这样的美貌,在宫里头是攀上枝头的资本。

可她们却都被派到了承禧殿,被派到了自己身边,想想,该是和她一样,为他所用,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。可同样是侍寝,自己被封赏,她们却只能当奴婢,秋静和冬漠的心里,难道不会嫉妒、不会怨恨吗?

一时间,景宁苦笑,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尴尬。

“既然醒了,就起来吧,你脸上的伤口还需涂药!”

耳畔,忽然有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,三分关心,三分戏谑,慵懒调笑,宛若粼粼的春水荡漾。

唇边的那抹笑意蓦地僵住,景宁的脸颊红了红,扯起嘴角,心中微叹,还是不情愿地睁开了眼。

入目的,是一双深邃明澈的黑眸,宛若氤氲着雾霭的寒潭,幽淡如墨,静水流深,眼底含着一抹玩味,正笑意清浅地望着她。

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……”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,多听了一会儿,以为自己做得逼真,却想不到,他这般心明眼亮,早就看穿。

景宁将嘴角弯成微笑的样子,可轻轻一扯就牵动了脸上的伤,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。

“又是叹气,又是轻笑,若是朕再不察觉,岂不是老糊涂了!”

薄唇挑起了一抹好看的笑靥,他说着,伸手端起她带着伤的下颏,细细观瞧,黑眸中含着一抹温和的专注。

“还疼吗?”

肌肤相触的刹那,感觉到的是温润的冰凉。她轻轻垂下眼睫,自嘲地抿唇,摇头,淡笑,“臣妾原本就是一介奴婢,这点儿小伤根本不算什么……”

比起在内务府吃过的苦,比起在钟粹宫受过的严苛调教,这点儿小小擦伤,真的是太轻太轻。

镂空铜炉中燃着安神的熏香,烟气缭绕,满室怡人的芬芳。他望着她,不语,倏地,仿佛有一声淡若云烟的叹息,从那两片薄唇中轻轻滑出--些许苦涩,些许无奈,又似带了三分的宠溺和心疼。

景宁心弦蓦地一紧,怔怔抬眼,对上的依然是那一双淡定的眼,深邃、幽静,蕴藏了一抹她看不懂亦看不透的东西。

半晌,他拿起手边那精致的药瓶沾了些许,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伤口,轻柔周到,动作娴熟,像是曾经处理过很多次。

“女为悦己者容,朕还是喜欢看你安然的样子……”

夕照迷离,洒在他一袭明黄的锦缎长袍上,泛着一抹刺眼的白。她静静地望着他,没有抗拒,听之任之,侧着脸,却不在乎。此刻的自己,满脸血痕,脸颊肿胀,已然丑陋不堪的模样。

他的手很凉,指尖的药也是凉的,散着一抹百花的清香。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,她甚至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。

“皇上这般,难道不怕其他妃嫔去太皇太后那里闹吗……”

她知道自己这般明目张胆地陷害福贵人,实在是弄出了太大的动静。震慑也好,栽赃也罢,恐怕不到半日,后宫中就会流言满天。所谓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,就算是皇后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可太皇太后那儿,众妃嫔那儿,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。

更何况,如今,中宫皇后那边,被她半吓半哄,已经捆住了手脚;钮祜禄皇贵妃被她拉拢劝诫,如果不是个疯狂失了心智的人,就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;而皇长子那里,皇上一系列的怀柔政策,惠贵人安心,纳兰大人亦安心,可暂保无忧。

后宫,已然制衡。她,也暂时没有什么用处了。

“臣妾本是一介奴婢,承蒙皇恩,才被破格晋封为嫔。如果,现在皇上为难,大可将臣妾贬至冷宫……”她说得悲悲戚戚,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抬眼,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。

他是皇上,贵为九五至尊,却还是要被宫闱的蝇营狗苟捆住手脚,这其中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。

这,她懂。

可若是有心,他要保她也不是不可能的……

“朕记得,那日曾与你许诺,保你今后无忧……”

他的声音轻轻的,含着一抹疏淡的亲密。景宁愣愣地抬首,那被深深锁在记忆里的一夜承欢,霎时,又在她的脑海鲜活了起来。

她曾极尽挑逗,布下了温柔缠绵的陷阱;他却疏淡若离,滚烫的血液,却仍生生克制住了欲望。她曾轻解罗裳,妩媚妖娆,亦步亦趋,极尽魅惑。那时,他终于投降,却反客为主,给了她一夜缱绻。

可,她的情深却并没有换来他的意浓,有情却无情,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。

“臣妾也记得,那是皇上赏赐的恩典……”她轻咬着朱唇,眼底含着一抹浅浅的苦涩。

嘴上不说,心上不想,她便以为自己不在意,可此刻才知,所谓的摒除芥蒂,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。

他深深地望着她,眸光静静的,“过了今日,恐怕,朕要再一次负你……”

“皇上的意思,臣妾明白,臣妾不委屈……”

景宁轻轻地叹了口气,了然亦认命。

她猜得不错,前一日,福兮刚因失德败行被打入冷宫,后一日,宫里头就翻了天。

第一个闹起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荣贵人马佳.芸珍。这一次她学乖了,没有去找皇后,而是干脆越过一层,去了慈宁宫。但任凭荣贵人怎么闹,景宁已经无心去管,也管不着了,因为第三日,她也被贬去了冷宫。

后宫又一次哗然。

得宠与失宠,一个宫中女子需要历经一生才能够经历到的沉浮变迁,景宁只在宫中一年,便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冷暖、世态炎凉。

得宠时,百般好,前来走门子的妃嫔多到足以把承禧殿的门槛踏破;失宠时,却是人走茶凉,宽敞的大门口,连只麻雀都不愿意落。

随她一起进景祺阁的,是秋静和冬漠。春浅和夏浓仍留长春宫,却是去了绥寿殿“伺候”惠贵人,一则方便以备不时的策应,二来,是为了让皇后安心。

而映坠,回去了承乾宫,钮祜禄皇贵妃那里。

那日,从枕下发现的那个含了慢性毒药的香包,经过试探,确定是钮祜禄皇贵妃所为,可这种精细到入微的手脚,非得是贴身出入的人不可。

映坠原本纯良,可卷入了妃嫔倾轧,即便心有不忍,也难免会受到牵绊和威胁……她对景宁下手,或许是无可奈何,或许是有心为之。但,景宁都不怪她。当初,终究是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,这份亏欠,就是现在弥补吧。

那个香包,发现及时,她愿意放映坠一马。

“主子,听说昨日,皇后娘娘和钮祜禄皇贵妃都去太皇太后那儿求情了……”秋静一边为景宁打理长发,一边低低地道。

景宁不甚关心地把玩着腕上的碧玺手串,颗颗莹润,通透寒凉,亦如冬日里的冰雪。现在她全身上下,只有这么一件东西最值钱了,其他的都在入住景祺阁的时候,打赏给了看门的侍卫。

“娘娘们体恤,我也只能早晚一炷香,乞求两位娘娘福祚绵长……”她说得温婉,却还是扯了扯唇角,微微挑起了一抹会意的哂然。

皇后和皇贵妃两个人,哪里是真心为她求情呢?

谁都知道,太皇太后早就不管后宫的事了,撞上了,只要不伤大雅,一律是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,交给皇后或是皇上来处理。她的贬谪,是皇上亲自下的旨,入住景祺阁,也是李德全亲自押送。若要求情的话,不是应该去内务府、去乾清宫的吗……

不过,这后宫向来是冰的,人情凉薄,人心莫测,皇后和皇贵妃起码还是去做了做样子。这份心思,她虽不感激,却也领情。

七月底的天气,依然闷热,清风送暖,带来满院子轻轻浅浅的花香。

北五所,毗连着紫禁城东北的角楼,景祺阁算是其中最荒僻的一座宫殿,因为离中宫最远,平日鲜有人至。内务府的人不来,院墙都已经败落了,屋内简陋,但好在宽敞幽静,不至于太过凄凉。

先帝爷在位的时候,据说,曾经弱水三千,唯独钟情于一个董鄂妃,尽管不曾罢黜后宫,却远远不会有佳丽三千的妃嫔。就如现在,同住北五所的,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太妃,就是前几日刚进来的福贵人了。

“东厢那边有动静吗?”转着手中的碧玺,景宁问得看似无心。

“回主子,夏竹昨天来过,说是福贵人这两天身子不太好。当时主子不在,奴婢擅自做主,让她先回去了……”

景宁轻轻抬眸,看着身前这个淡然静默的女子,是从什么时候起,秋静开始自作主张了呢……昨日,她的确不在,因为她正在飒坤宫和承乾宫之间两地奔波。可当时秋静一直随行左右,寸步未离她的身边。夏竹来禀报,自己不知,她却知道。

“恐怕不是来不及说,而是根本不想说吧!”垂下目光,她的眼底,含了一抹了然。

秋静怔怔地抬头,复杂地看着她。

“主子不要怪罪秋静,秋静只是觉得主子对福贵人那么好,可她却不领情,如今同住冷宫,主子实在不好再去管她……”人未到,声先至,刚踏进门槛,冬漠就急急地替秋静辩解。

她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托盘,盘上是盛着乌黑药汁的瓷碗。

被打入冷宫,可御药房的人依然一日一次地来送药,殷勤周到,从没有任何的怠慢,大抵是受到了李德全的吩咐。

看了几个时辰的火,冬漠的脸微微熏红,眸中染着一抹倦色。

秋静侧过目光瞪她,低低地嗔怪,“主子并没有责怪,你不要多事……”

“你这个人,怎么不识好歹!”冬漠也瞪起眼,一双美眸冷冽,却是在与她赌气。

秋静紧紧地抿着唇,瞥了她一眼,沉声不语。

景宁在一旁看着。自从秋静来到她身边,就一直是内敛沉默的,唯有对着冷艳的冬漠,才会略略带着脾气,而这种脾气却满含着亲密与信赖。

深宫中,她们这样的情谊,最值得珍惜呵护。

她很羡慕。

“主子趁热把药喝了吧……”秋静没有再争辩,只是轻轻地端过药碗给她。

景宁顺从地接过,然后,仰头,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。

“那个福贵人不知好歹,主子为何还要去管她呢?”取了一盘酸梅,秋静端过来,却被景宁摆手推开。

“我懂你们的意思,可退一万步讲,她肚子里面怀的毕竟是龙种,万一有什么闪失,谁都担待不起的。”

敬事房没有记载也好,太医告假出宫也罢,就算是没有任何的证据,可谁都心知肚明,福贵人肚子里的孩子,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,纯正高贵,即便是被打入冷宫,也没人胆敢怠慢她。

“福贵人不是被贬谪了吗,能不能出这景祺阁还难说,为何主子这么紧张?”冬漠性子直,想问便问了。

景宁笑了笑,摇头,“哪有这么简单呢,皇上特地将我们安置在东厢侧角的偏殿,也是为了照顾福贵人母子。否则,这偌大的景祺阁,偌大的北五所,依着内务府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,是没必要将两个冤家凑到一起的……还是准备准备,我们这就过去一趟吧……”

有些人,虽然彼此牵挂,却往往天各一方,而有些人,即便是再互相敌视、互相厌恶,也总会凑到一起。

惠贵人与纳兰大人,算是前一种。

而景宁和福兮,算是那后一种。

景宁踏进东厢的时候,里面是潮湿而燥热的,掀开破旧的门帘,扑面而来一股子闷热的潮气,带着发霉的味道。

微微蹙眉,景宁走过去,见那简陋的榻上,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,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,时不时地咳嗽,睡得十分不安稳。

咳嗽不止,夜中盗汗,这是夏竹禀报过来的病情。景宁不懂医,可也知道,孕妇最忌受刺激,她这种咳嗽,该是气阻内由所致,现在刚开始显怀,处理不慎,很容易小产。

清了清嗓子,景宁故意轻咳了一声。

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,半晌,在夏竹的搀扶下坐起来,可不看来人还好,一看,她顿时气红了脸,气急败坏地剧烈咳嗽。

“谁让你……让你进来的?给我滚……滚!”福兮披头散发,满脸的油垢,发了疯一般摔着手能够到的所有东西。

几天前还是个清丽袅娜的佳人,才两日光景,竟然落魄到如斯地步。景宁敛着眉目,低低地询问一旁的夏竹,“内务府的人不曾来过吗,怎么会是这个样子?还有太医院和御药房呢?”

她明明曾经嘱咐过、打点过,可这帮人竟然光拿银子,不做事。

“宁主子,其实内务府和太医院的人都来过的……”夏竹满脸的为难,越发压低了声音,“是福主子,她将来的人通通都赶跑了……”

“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!”福兮使劲拍着床板,瞪着景宁,“我当初真是瞎了眼,怎么会收留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贱人……我不要看到你,给我滚,滚啊……”

“福姐姐,蝼蚁尚且偷生,你又何必想不开呢?”

景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福兮见状,猛地掀开棉被起身下床,可动作太大,一阵眩晕,顿时摔在了地上。她恨恨地抬头,可下一刻,却蓦地怔住了,转瞬,忽然放声大笑。

“原来如此,我倒说吗,怎么你会忽然来这景祺阁,竟然也是被打入了冷宫!真是因果循环、报应不爽……看来老天还是开眼的!”

阴恻恻的东厢房,连着潮气,那股子霉味越发浓重。在那样张狂的笑声中,景宁俯下身,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她,“你究竟是怎么在后宫活下来的……我是进了冷宫没错,可你又得意什么呢,你不是也在这儿吗……”

她的目光,犀利得让人心慌。福兮有些发蒙,片刻,却笑得张狂,“那又怎样?圣宠不再,可我还有子嗣。你呢,你却什么都没有,一朝失宠,半生凄苦,还不是贱人一个!”

景宁的眼角动了动,半晌,凉凉地笑了笑,“那福姐姐想出这景祺阁吗?”

她轻轻地问。

福兮有一瞬的僵硬,须臾,眼底忽然涌起一抹欲明欲灭的火苗,“怎么不想,我要出去,一定要出去!”

景宁淡淡地扯唇,微笑,“若是想出去,就好好地活着,不要再拒绝任何可能的帮助和救治。将来,等踏出景祺阁的那一天,便是重生之日。”

她的声音幽幽的,笑得若有深意。

风中,飘浮着一股干涩的味道,混在湿湿的潮气中,越发的难以分辨。微微侧头,竟是那一丛生长在角落里的野草,伞花的姿态,一盏盏撑开,仿佛江南烟雨下,蒙蒙的油纸伞。

福兮是个知道好歹的人,怎会听不出她话里头的意思,却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她,脸上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。她这是在帮自己?她先是害了自己,现在又要帮自己……

景宁知道福兮在想什么,勾了勾唇,淡淡地道:“福姐姐若是没有被打入冷宫,依着皇后娘娘的性子,姐姐就算能够顺利临盆,也难保那孩子不会像其他皇子皇女那样早夭……姐姐怨恨悲苦,不妨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,待在这冷宫会更安全些。”

宫中闹得最凶的时候,储秀宫那边,曾派来人对她说,她是皇后最信任的人,为皇后做事,无论发生了什么,皇后娘娘一定会保她。来人说得真切,可景宁知道,那仅仅是试探而已。

凉药的事,总要找出一个人来承担的。之所以会选择福兮,不过是权宜之计--既为了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,也为了避其锋芒,替自己渡过难关。

景宁说罢,伸手,抚弄了一下花盆里娇嫩可爱的花草,顺便,微不可知地,用脚将角落中那一丛低矮的伞状野草碾碎。

这草,名唤南星草,若被误食,轻则小产,重则丧命……

福兮心有戚戚焉地低下头,沉声不语,可内心,却已然澎湃如潮。当初苦苦隐瞒,也实在是惧怕后宫无处不在的阴谋和诡计。以往诞下的皇子皇女,除了幸运如惠贵人的孩子,能够顺利长大,其余的,不是不明不白地送命,就是胎死腹中。她是贵人,还期冀着靠子嗣飞黄腾达,怎能让旁人加害于她!

可千算万算,没有想到会被栽赃诬陷,被打入冷宫。

她愤恨,她怨怒,但慢慢地,她却开始庆幸。身在景祺阁,那众人瞩目焦灼的视线,反倒是淡了、薄了。试问,谁会对一个冷宫中的女人多加用心呢?

她以为这是她命不该绝,可如今方知,是景宁在从中穿引。

“恨也好,怨也罢,福姐姐只要记得,苦只是暂时的,只要受得起凄凉,只要挨得住寂寞,总有一日,姐姐一定会达成所愿。”

福兮面色复杂,颤抖的手不由得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,那触手的温热,让她心弦颤动。

没错,她要活下去,她要好好地活下去……

送景宁一行三人出东厢的,是一直静立在案几旁边的夏竹,恭顺,卑微,有着和后宫成千的婢女一样的面孔。

她,原是钮祜禄皇贵妃的人。

与自己不同的是,夏竹是事先就被安插进延洪殿的宫婢。当初,钮祜禄.东珠将凉药指派给自己的时候,早已指示了夏竹,从旁监视。可谋害皇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,为何在这景祺阁内,还会有南星草?

绣鞋鞋底,还沾着泥泞的油绿色草汁,只是角落中那一丛花伞状的野草,已经被踩得粉碎。景宁轻轻抬眸,在踏出门廊的一瞬,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。

竟在冷宫里头做手脚,这个夏竹,如今又会是谁的人呢……

夏末的天气依然闷热,走出东厢,迎面吹来了一阵暖风。

抚了抚额上的汗,景宁看着身畔的冬漠,低低地嘱咐,“以后,福贵人用的食材,通通要由小厨房供应……内务府送来的汤药,也要由你亲手煎制,亲自送到她手里,亲眼看着她喝下去……”

冬漠微微有些愣,“主子,那个福贵人不是已经将前来探病的御医都赶走了……”

景宁微微勾唇,“你放心,以后不会了……”

生命,对于一个后宫的女人来说,太重要,但更重要的,是地位,是荣耀。

初入冷宫,福贵人或许会不甘心,或许还会对腹中的胎儿抱有一线希望,可那种期冀却经不住时间的碾磨。当所有的美梦都在等待中化作泡影,绝望便会如鬼魅般如影随形。若是受不住寂寞,恐怕她会很快了此残生。

用怨恨来激怒她,给她希望,给她生机,不过是想让她更长久地活着。她太了解福兮,她认死理,是个睚眦必报的人,却也倔强到了骨子里,既然懂了,便一定会坚持下去。

虽然,天知道,她会不会有走出景祺阁的一天……

康熙十二年八月,冷宫无事。

初来的日子,很好挨,虽然她还不习惯冷宫中清苦寂寞的生活,却也总好过那些一辈子关在这里的妃嫔,从春红等到花谢,从芳华守到白头,结果,却是眼看那屋前的花树烈烈如焚,芳草萋萋如碧,心却已然在苦等中,将沧海熬成了桑田。

景宁来景祺阁的这一个月内,曾去造访过这里的每一位太妃和太嫔,冷眼旁观,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不过早已疯疯癫癫,失了心智。

可总有一些人,是例外;总有一些事情,让人意想不到。

就比如那个身居符望阁西厢的佟太妃,她是当今纯妃娘娘的嫡亲姑姑,更是皇上生母的异母姊妹,却依然被困冷宫,不得宽免。

按照宫中规矩,太妃获罪,帝后并没有权力处分,有权力的只有太皇太后、老太妃、太上皇或者是皇太后。而有记载以来,太妃受处分的并不多见,移居冷宫的就更少,只有某些犯了极大过错的,才会被押进荒凉偏僻的北五所。就如同在这里住着的,几乎都是先帝时就已经被贬谪的。

唯独这个佟佳氏芪珍,是在先帝爷死后,由太皇太后降旨押解进来。

一个是许久不问政事的太皇太后,一个是先帝时期身份极高的皇妃,究竟发生过什么,这个佟佳氏太妃又曾做过什么,能令一向敦厚仁慈的太皇太后如此深恶痛绝?

景宁闲来无事,曾多次去符望阁登门造访,却均以主人身体不适为由被挡在门外。

寻觅未果,总是会让人心生更多的好奇。八月十九这一天,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,景宁决定再去碰碰运气。

符望阁在北五所的最东侧,与景祺阁的荒僻不同,符望阁极其堂皇,尤其是佟太妃住的西厢,两进院的格局,内间方砖红瓦,花树亭台,若不是平时鲜有人至,与东西六宫的寝殿无异。

宽敞的院中有口天井,井边是一棵葱茏的芙蓉树。

景宁来拜访的时候,正好赶上内务府的宫人来送午膳,刚踏进门廊,就看见门口那尊神像般岿然不动的随侍宫人。

“孙嬷嬷有礼!”她走过去,温和地朝那人点头。

孙蓉一见是她,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见丝毫的表情,“宁主子,又是您……”

算上这次,她可是一共来了五次了。

景宁不以为意地笑笑,“可不又是我吗,佟太妃在吗?”

孙蓉僵了僵嘴角,“宁主子,我家主子向来不见客,宁主子还是请回吧!”

这回,是连通报都不给通报了……

景宁抿唇,“还是烦劳孙嬷嬷再去说说吧,今日我专程带了些点心,这些可是我花了一晌午才做出来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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