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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六十八章一枝明月正梢头

叮,叮,叮……

无穷无尽的暗雾在天地间蔓延,男男女女苍白着脸,槁枯无神地向前走着。每走一步,心头就越淡一分,像是回到了无穷无尽的混沌边缘。

青面鬼役们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册,在沉默的行列中来回穿行。

“三百一十一,三百一十二,三百……”新上任的年轻小鬼数着人头,“三百二十六。”

“多少?”持笔的文书扬声道。

小鬼重复了一遍:“三百二十六。”

文书微楞,垂眸再细瞧。

“没想到第一次上工就碰到这种规模的引魂。”小鬼看着从身侧经过的亡魂,叹了声,“看来是一场屠杀了,五道君你说呢?”

文书猛地抬头,本就骇人的脸上更添一抹肃肃,吓得小鬼不自觉地后退。

“多了一人。”五道的声音寒恻恻的。

“哎?”小鬼慌忙站定,认真再数,“……三百二十四、三百二十五……”忽地一顿,声音愁惨沉下,“三百二十六。”

“查,不在册上的要快些送回去,等进了鬼门关可就来不及了。”五道一挥臂,差役们霎时化为无焰鬼火向亡魂中钻去。

远处轻柔幽怨的歌声似乎能迷惑心智,周围的男女一个个双目呆楞地被牵引着。她眨了眨眼,发现被抽离的意识在渐渐回流。

这是哪?

先前发生了什么有些模糊,她只依稀记得闭眼前呼啸在耳畔的风声、水声,还有那一幕幕残景。抬起细白的手掌,再看了看身侧只到她下颚的陌生女人,她不禁长舒一口气,原来她活了不止六年啊。

正叹着,回神的双眸扫过前方,她兀地愣在原地。

“陈果儿?”青面鬼差站在一个女人面前,翻着生死册核对道,“生于天重五年正月初七卯正,卒于天重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一戌时正刻?”

卒?

一个字擦亮了她全部思绪。

卒!

她环顾四周,阴恻恻的前途,黑漆漆的来路。鼻尖回旋着淡淡的腥臭如雨后**的尸味,各重层次的冥色由远及近,尽显哀戚。

这就是黄泉路啊,她神色骤凝。

“言律?”

两个字如五雷轰顶,她瞠目望去。只见身前不远处,一个熟悉的人影夹杂在亡魂中。

新上任的小鬼正问着,忽见一道白影如闪电撕破了黑夜,转瞬就已在眼前。

“阿律!”来人扯住了他身侧的男鬼,小鬼定睛一瞧,这女鬼眸色分明、眉目如画,全不似其他人的呆楞模样。他正迷惑着,突见这女鬼沉目挥臂,只听清脆一声,那亡魂脸上霎时多了一枚掌印。

“你、你、你……”小鬼指着她舌头打起了卷,怎么会这样?第一天上工就碰到厉鬼!

“言律!”那“厉鬼”再抬手,力道之狠让他听了都发疼。

“生前冤债生前了,黄泉路上莫喧嚣。”小鬼颤着声,念念有词道,“等到了澧都自有阎王老爷评判,你可不要胡来啊。”

说着,就见那女“厉鬼”虚目眈了他一眼,眸底聚满了煞气,吓得他骤灭鬼火。

“呃……”被虐打的亡魂发出一声呻吟,飘散的目光如山云轻拢渐复清明。

队伍仍前行着,只有他们还愣在原地。

半晌,男鬼眨了眨眼,忽然失声厉叫:“你这女人怎么在这!”

“这话该由我问吧。”

闻声小鬼再退一步,果然是厉鬼啊,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的已入修罗道的他也不禁发寒。

“我?”男鬼看了看从身边经过的魂魄,再看了看自己,唇缘抹过一缕笑,“我自然是已经死了。”惨淡的笑与周遭的哀色显得格外契合,叹了口气他忽然肃穆了面色,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,快回去!”

喂,喂,该不该回去不是你说的算吧,小鬼正要出声,就听那女鬼冷道:“要走一块走。”

太嚣张了!实在是太嚣张了!小鬼看着两鬼,一时气难平。

“回去?回去又能做什么?”言律笑得极轻,“况且我已经得到公主的承诺了,唯一挂怀的也放下了。”

看着他那副了无生意的鬼模样,月下气不打一处来,索性拽着他的衣袖向回飞去。

“好大的胆子!”小鬼也不追,在原地骂道,“阎王判你三更死,不得留人到五更。你们当这是阳间,想来就来想去就去?”

果不其然,两鬼像是撞上了什么,径直又被弹了回来。

小鬼得意一笑,刚要上前拉住他们胸前的魂索,就见一团鬼火闪过身前。

“鬼是走不了回头路的。”五道君平静说道,回头看了一眼小鬼。

小鬼心领神会,翻开册子让他细瞧:“那男的名叫言律,生卒日都有,那女的……”小鬼抬头,匆匆瞥了一眼月下,小声咕哝着,“那女的还没查清。”

五道抬起青面,幽蓝的鬼眼扫过月下颈上的白玉,忽然神色大乱:“你…你是!”

“那是?”顺着他的目光,小鬼细细打量去,玉挂鬼身果然有蹊跷。

“那是幻海的定魂宝玉。”五道君幽幽开口。

“幻海?”小鬼暴突双目,青脸显得更加狰狞。

“幻海龙王为护爱女,特将宝玉遗落人间。”

所以说?小鬼还有些闹不清。

“阿丑。”五道低唤。

“嗯?”小鬼闻声应着。

“如果不想被龙王用金枪串着烤,我劝你对这位姑娘客气些。”

哈?小鬼丈二的表情很是滑稽。

幻海龙王?月下握着那块六岁时得到的生辰礼,不由蹙眉。爹爹说过这是海那边的东西,怎么会是神物?

言律看到局面有些缓和,急忙上前道:“请二位鬼爷细细查过,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早死。”

小鬼摇首轻叹刚要出言解释,就听身侧的上司平平开口:“嗯,等到了澧都吾等自会将她送回阳间。”

没想到铁面无私的五道君也会如此安慰鬼魂,真让他感动的快要流泪啊,阿丑不禁吸了吸鼻子。

“我不会独自回头。”女声响起,清澈定然地似要驱散引魂铃。

真不知好歹!要不是被五道君恐吓,他还真想用拘魂锁把她捆起来。

“人死不能复生,你莫要胡来。”五道肃杀了面容。

“该死的不是他。”未被青白鬼面吓住,月下死死地盯住那双幽蓝鬼眼,“是你们引错魂了。”

“弦月君你可要想清楚。”五道轻缓开口。

弦月?她微楞。

“你若执意抢魂,就别怪我公事公办。”五道摊开右掌,掌心惊现一朵墨莲,“到时我等逼不得已只能将你锁进澧都,你阳寿未尽定被判入第六殿枉死城。”掌中墨莲含雾绽放,幽然摇动的莲蕊上乍现诡魅光影,“将受何等酷刑,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
点墨深浅,寒香浓淡,漂风的莲瓣塑出冥暗的地府之城。

那条九曲环城的血色忘川上,祈福莲灯零星摇曳,重复着千年前的祈愿……

…………

虽非丝竹,水亦有音, 赤江的支流穿过石间罅隙,发出近乎呜咽的哀声,河边走着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。

晚归的老李头迷迷瞪瞪地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,嗯?没了?他讪讪撇嘴,将空葫芦挂回腰间。

青岚被无月之夜染成了黛色,烟熏缭绕般地隐现于望川两岸。清凉的水气弥漫在夏夜,打湿了南来的风。哼着小曲,老李头惬意地向前走着。山平水远苍茫处,几间矮房还亮着依稀灯火,老头心情颇好地眯起了眼。

他家老婆子还在等门啊,真难得。

“鱼不离水哟,花不离阳,望川的巧姑看上打渔的郎。”老李头推开半掩的家门,沉声转调唱起了花腔,“鱼恋鱼来虾恋虾,龙王不找鳖亲家。老归老来恶归恶,心肠就属她最热。老婆子,我回来了!”

他站在院中等着,等着他家婆娘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揪住他的耳朵,然后再送上一碗温温的豆芽汤。

啧,来了!

“老头子!”

哎?表情不对呀,老李头偷瞥一眼。

“快去请刘大夫来!”李家阿婆向院中泼了一盆水,溅起的水珠略带血腥味。

不用豆芽汤这酒气就完全醒了,老李头焦急地拽住自家婆娘:“老太婆你怎麽了?”

“哎呀,不是我。”阿婆将老头推出院门,挥手叮咛道,“快去,快去,就算硬拖也要把刘大夫拖来!”

不是她能是谁?老李头心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火,佝偻着身子飞一般地向远处跑去……

山不动,水微响,夜风掠过浦边的苇草,轻轻懒懒地吹着。

“松手,松手。”矮房外一名短须男子甩动着衣袖,一脸厌恶地扒开老李头紧拽不放的双手,“李葫芦我可告诉你,出夜的诊资可不便宜,你若拿不出个一二两来我是断不会进去的。”

“刘大夫,您行行好。”老李垮着脸不住乞求着,“先进去给瞧瞧,这钱我定会还的,人命关天您不能不管啊。”

“哼,没钱还敢把老子从床上叫起来!”刘大夫冷叱一声,举步便走。

正此时,一道银光从穿过纸窗,猛地击中刘大夫的右臂。

“哎哟!”他吃痛地叫着,挂在肩上的医箱瞬间落地。

“东西留下。”门帘后传来寒彻入骨的男声,惊得老李头愣在原地。

刘大夫刚要回头理论,忽见脚边滚着一枚玉扣,碧色润泽一看就是上品。也顾不得疼,他喜笑颜开地弯腰拾起,就听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滚。”

那平静的语调带着隐隐杀意,在幽暗的夜里无限延展,颤颤地握紧玉扣,刘大夫见鬼般的推门狂奔。

老李头拎起地上的箱子,步步生疑,悄然掀开门上布帘。

屋里点着数支蜡烛,滑落的烛泪让老李一阵肉痛,这个死婆娘,平时他想点上一根她都舍不得,现在倒对别的男人这么大方。

他甩下行医箱刚要发作,就见灯火阑珊处一抹月白偏坐在床缘上,身后隐隐露出几缕青丝。美丽的发色轻滑地映入双眼,竟让他一时忘了质问,好想看清那头黑发的主人。正探着头,忽见白影偏身,露出天人般的俊颜。

清湛湛的凤眸好似载着落花的流水,激旋涌动满是痛色。

已到嘴边的责难霎时无声,老李头看着那双眸子,心底竟不由发疼。

“你愣着做什么?”李家阿婆剜了他一眼,急忙上前抢过医箱,“小伙子,给。”

那人一手按在身后好似正在发力,他脸色微白却未显丝毫倦意:“多谢。”

“老太婆,这……”老头指着转身忙碌的男子刚要发问,却被自家婆娘拖出了房门。

“你小声点。”李家阿婆轻轻合上布帘。

“他们是?”

“到这边来,我同你慢慢说。”阿婆牵着阿公走向亮着油灯的厨房,从锅里取出一碗半温的豆芽汤,“话说你刚去村头买酒,咱家的门就被敲响了……”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敲门声有些急,李阿婆放下刚纳了一半的鞋底,气呼呼地撩开帘子,“你个死老头定是忘了酒钱,老娘这可没有!”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门外的人没有丝毫退缩,反而越发加力。

“敲!老娘要你敲!”阿婆操起水瓢,猛地拉开院门,“敲不死……”高举的水瓢霎时落地,“你…你……”

黑暗中只见一双偏冷的俊眸,高大的人影罩在她身前,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
“鬼啊!”阿婆心头发怵,见势就要合上院门。

那道影子忽然抵住木门,他一手抱着某物,暗色的水滴自发间、衣上滑落,湿漉漉的活像水鬼。

阿婆再发力,却难以同那人对抗。

“我们不是鬼。”他清泠开口,分外加重了“我们”二字。

“不是?”阿婆微楞。

“我妻子深受重伤,还请老人家好心收留。”

这人一听就不常求人,声音低哑干涩的让她不由心软。“妻子?”阿婆自门缝里望去,他胸前蜷着一个人影,黑发如水藻般垂落着,让人看不清真颜。她收回心神,这才发现那男子明明可以破门而入,却依旧有礼地站在门外。

缓缓地,李家阿婆打开院门,就着屋里透出的烛光小心看去。眼前这人一袭月袍,长身挺秀,散发出淡然孤高的清雅。

“老人家。”偏冷的声音带着隐隐乞求,瞬间软化了阿婆的心房。

“快!快进来吧!”打开木门将湿漉漉的两人迎进,李家阿婆可是远近闻名的热心肠。

“就……就这样?”老李头蹲在灶边,他恨不得敲碎这个蠢老婆子的脑袋,看看里面长的是不是一堆乱草。

这么轻易地放陌生人进来,真是不想活了!

“方才你没看到那小伙子的眼神。”阿婆望着灶上沸腾的热水,苍老的双目透出柔光,“就像是水浦边那只丧偶的白鹤,悲伤的让我这双老眼啊禁不住发热。”

看到了,就是因为看到了,他才没狠心赶人。老李头叹了口气,将锅里的水倒进木盆:“送去吧。”

“老头子?”阿婆微讶。

“瞧着也不像奸邪之徒,能帮就帮吧。”

“哎!”

清风漫话轩窗,黛色山岚暗生惆怅,不远处望川轻拍着浅堤,发出愁惨轻响。

屋内,夜景阑落下最后一根银针,修长的手掌极慢极慢地放在那人的胸口上。

她伤的极重,重的连他下针时都险些颤抖。今次,他夜景阑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,恐惧到难以掌控,恐惧到几欲懦弱乞求。

怕,他怕啊。

掌下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,他紧紧地盯着那张惨白的娇颜,一瞬不瞬。

死相,竟然是死相!

刺骨的酸痛席卷全身,一波一波地游走在奇经八脉,似要将他生生撕开。

顾不得自身异样,他将那具虚软的娇躯抱在怀里,一遍又一遍地输着真气。

不可能,决不可能,她不会走的,不会。

一口甜腥冲喉而出,带着浓浓的不甘溅落在地,他摇了摇头,努力驱散眼前的幻境。

走火入魔,这就是走火入魔的滋味啊。

他压抑着胸口涌动的血气,视野中弥漫着水雾。

清冷如他,也有这般激烈的情感,换在以前他是断然不信的。原来在不知不觉间,她已成为他的魔,深深、深深地驻在心底。

他牵住几欲发狂的神智,俯身在她的鬓间低喃。

“生生世世永不绝,你若狠心……”这一声带着三分警告、三分期盼、三分沉痛,轻轻地破碎了夏夜,“我便上穷碧落下黄泉,上穷碧落下黄泉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耳边似有低喃,她看着墨莲映画的枉死城不禁微愣。

哼,怕了吧,青面小鬼得意一笑,不是他说但凡被地狱酷刑一吓,再厉害的鬼也会收起戾气乖乖听话。

“鬼爷。”她徐徐抬眸,对上五道幽蓝的眼,“自了性命的也会进这第六殿么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柳眉微蹙,她凝神沉思。

“五道君,鬼门关到了。”他们虽未迈步,却已至澧都城外。

偌大的牌坊立在青惨惨的寒雾中,扑面而来的阴风夹杂着浓浓鬼气,惑人的铃声伴着愁惨鬼哭自门里向外蔓延。

忽地她溢出清声,优美的双唇漾开一抹笑痕,如笼烟融融月,似浥露淡淡花,让枯木般的的地府霎时迸出春光。

小鬼不由看傻了眼,只听那好像从画中走来的女子轻道。

“我的确未死。”

闻声,五道顿时松了口气,明白就好。方才她身上的煞气让他不由忆起千年前,当他还是地府守门鬼差时,幻海龙王也是带着同样的表情,怀抱女儿前来劫魂。

还好,她到底是想通了。

“只要他还活着,我就舍不得咽下这口气啊。”月下沉吟,回荡在她耳畔的低喃越发明晰。她怎么舍得那个人轻贱自己,最终堕入枉死城受尽酷刑。

舍不得啊,她即便能舍得自身,也舍不得那个以性命相要的男人。

她复而一笑,绮丽的眼波摄魂夺魄。正当众鬼分神的刹那,她勾起言律向鬼门关另一侧飞去。

“弦月君!”五道暗恼自己掉以轻心,这父女俩分明就是一个样!他一翻右手,自掌心飞出一道黑色锁魂链。

眼见生死门就在前方,月下足弓一点,拉着言律加速逃离。

“回!”就听一声大吼,黑链像长了眼一般勾住言律胸前的魂索,震得他瞬间滑落。

“阿律!”月下沉身扯住他的宽袖。

“放手吧,大人。”惨白的脸上绽出笑花,言律乞求视上,“我已经死了。”

“闭嘴!”好似生前,她也是这么咬牙切齿地低骂着。

“好好活着。”阿律伸手接住她落下的清泪,“带我那份一并活着。”

“阿…律……”她清明如水的眼里闪动着潋滟水波,云烟般的眼波印出深深不舍,“再坚持一会,再坚持……”

“大人,我真的已经死了。”

“不……”

“你再执着下去,只会害了自己,也害了爱你的人啊。”他轻喟着撕开袖袍,被那道黑链拉向鬼门关。

“阿律!”她攥紧掌间的破衣,转身向那边追去。

可不论她如何发力都无法追上那道鬼影,脚下好似丝毫未动。两人间看似只有紫雾回旋,却感距离抚远。渐渐地那道鬼影消失在黑暗中,徒留她泪染丽颜。

“阿律!”她如孩子般地哽咽,倔强地向前跑着。

“韩月下!勇敢地活着!”远远地传来言律动情的吼声。

“阿律!”她泣不成声。

“你记住!”那声音带着淡淡哭腔,响彻在澧都之外,“在我言律心中,你是最好的姑娘!”

“阿律……”她瘫软在地,只觉六神移位。

恍然间,周围隐现九股鬼火,幽幽地闪动着红色的光焰。

“你若对我有愧,就代我多生几个孩子吧!”

“好…好……”她抽泣应声,“好……”

“别了,韩月下。”声音如水中涟漪,慢慢消散,“此生不悔……结卿不悔……”

“阿律!”撕心裂肺的厉吼响彻天地。

幽暗中只见一道高门自迷雾中显现,沉厚的还魂鼓缓缓敲响。

“未亡魂,生死门,一鼓敲罢回三魂。

家中母,枕边人,二鼓擂响魄回身。

九火焚,护真身,三鼓过后阳气纯。”

赤色火焰将月下紧紧包围,伴着鼓声她静静睡去,清颜上犹带泪痕。

上穷碧落下黄泉,生生世世永不绝。

低沉的男声如魔咒般回旋于她的梦中,丝丝缠绕在她的命里……

…………

寻寻觅觅,她好似在幽暗的甬道里走着,耳边飘散着渐远的鼓声。

“前世今生,屈指一算近千年。”迷雾里传来呜咽鬼哭,“五百年前终虚设,恰似那水没沧海杳然不见。红颜不寿,情深难圆,何处眠弦月。”

这歌声戚戚然覆在心头,催的她五脏六腑一阵拧痛,能说出的只有撕裂。

“生生世世与君绝,绝了谁的情,断了谁的念。伊来此处君寻遍,芳魂辗转千年劫。南风抚远,愿卿细辨,此叶此情漫无边……”

迷雾前途,无边落木萧萧下,心头涌起冲动,她一个劲地向前冲着。间或有数片桐叶飘在她的眼前,遮蔽了她的视线。

前世今生么,再不明白可就是装傻了,她举目望着,梦中的记忆犹如青涩的梅,让她再三咀嚼。

不论谁是谁,谁怨谁,是是非非眼前过,望断前缘慕今生。她现在只想着一个男人啊,只想着他,想到心口发酸,想到贪求生念,一切的一切只为再见他一面。

一片叶落在她的掌中,灼灼地烫着她的手心。

此叶此夜,原来她要的不止是一面,她要的是……

眼前沉沉暗雾被金色的光焰笼罩,仿佛燃着了记忆的书册,一幕一幕,一页一页,随着落叶片片焚尽……

细密长睫微颤,如雅致小扇。

回来了么?

她猛然睁眼,却被刺目的白光惊得半合眼帘。

酒色暖阳书写在发黄的窗纸上,静静地渲染着初夏的心事。

这是哪儿?

她轻蹙眉,警惕地打量着这间陌生的土房。半晌,目光停留在窗格下,一名鬓发花白的老妇正就着光亮细细地缝补着一件女裳。

这又是谁?

她试图起身,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,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要费尽心力。

哎,她暗叹着,在举目却与老妇撑圆的双目对个正着。

苍老的手中粗布女裳翩然滑落,如一片落叶惊动了宁静的午后。

她默默地看着,看着那老妇不可置信地捣着嘴,脚步不稳地向门外跑去。

“小娘子醒了!夜大夫,小娘子醒了!”

许久不听人声,让她有些木然。忽然间,屋外一声略显慌乱的盆落没由来挑动了她的心跳。门口,一道影子渐渐拉长,她一瞬不瞬地瞧着。入眼的是一袭深蓝布袍,没有精绣暗纹也没有丝般的质感,却滚动着熟悉的流云波澜。

酸涩瞬间倾入眼底,她心跳的有些快,竟快的扯动体内的伤痛。

一寸一寸,她的视线缓缓上移。一步一步,他的长身慢慢走近。

蓝色的袍边在夏阳中翻动,好似她的、他的心情。时光极慢极轻地流过,却难以平复两颗激越的心。

半晌,他胸口微伏地立在床缘,而她颤颤对上那双潋滟生波的凤眸。

泪水瞬间满溢,她笑着启唇,沙哑的声音如微尘浮动在空气里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他背着光,俊颜被阴影遮蔽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她泪如雨下,轻道,“修远,我回来了。”

话未落,人已入怀,他埋入她的颈窝,几不可辨地应了声:“嗯。”

“我……”她哽咽着,用尽全力攥紧他的衣袖,“我好怕……”

耳边的呼吸不稳,他压抑着喷薄的心绪。

“呜……”再难压抑心头的苦涩和欣喜,她嚎啕大哭,“修远……我好怕……”

有力的双臂轻轻地晃着,他的声音如浅溪一般柔柔地流过她的心底。

“我也怕。”

“修远……”

“我很怕。”他在她耳边坚定地重复,语调中有着异样的沙哑。

那双长臂牢牢又不失温柔地环着她,挺秀的身形隐隐发颤。

“修远……”她愕然,转过头想要看清他的脸,却被一只大手遮住了视线。

“不要看。”他平稳地低语着。

这个男人啊,她臻首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:“好。”

心底抑制不住地发柔,身上的痛似乎不那麽明显了,泪水静静落下,带着恍如隔世的复杂情绪,一点一点淋湿了他的衣,也淋湿了他的眼底。

这样的人,叫她怎舍得啊,怎舍得。

晴丝千尺,韶光悠悠,榴花照眼的午后她枕着他的胸膛静静睡去。而后一只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左胸,不带半点情欲。柔弱却平缓的心跳,透过他的掌径直传进他的心。

许久不见的优美弧线勾勒在唇角,凤眸如春潭,将情意蓄满。

回来了。

他轻吻着她的鬓发。

真的回来了。

清湛的俊眸盈盈,含着浅淡笑意。一下午他就那么坐着,目光从未离开,手掌一直贴在她的心上。

日子如瓦楞上的猫蹑足跑过,这段时间她不常醒着。即便她再能忍再能扛,可虚弱的身体却每每违背意志,让她总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。几番迷蒙间,总有人体贴地喂她喝水、为她擦身,是李阿婆吧,她如是想着,然后陷入甜梦。

“轰!”一声响雷炸破长空。

“站住!”窗外传来阿婆怒气腾腾的吼声,“刘长贵亏你还是个大夫,竟然来偷药!”

屋里,她掀开眼,看着窗纸上映出的两道身影。忽然间,瘦小的身影一把拽住前面的男人。

“快放下,再不放下老婆子可要报官了!”

“死老太婆,我要你多管闲事。”那人见势就要举掌扇下,忽地只见一根银针刺破暗黄色的窗纸,如闪电般撕裂沉沉暗色。

“哎哟!”那人捂着肩膀,仓皇扔出手中的东西。

“滚!等我家老头子和夜大夫回来了,可有你好看的!”李阿婆拿起烧火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,“啐!畜生!”

过了好一会,屋外才安静下来。

“小娘子!”门帘掀开,李阿婆气喘吁吁地走进,“刚才是你飞的针吧。”

“嗯。”她满脸冷汗地倚在床边。

“怎麽了?”李阿婆迈着小脚,有些急切。

“阿婆,麻烦你……”她柳眉紧攒,“麻烦你扶我躺下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阿婆放下手中的药草,小心地扶着她的纤腰。

“阿婆。”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,如水般宜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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